死亡伴侣
2018-05-02 08:03:2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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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亡伴侣

作者:Alfred Hitchcock

译:张子君

杜卡达一口气吹灭了生日蛋糕上的蜡烛,庆祝会达到了高潮。虽然杜卡达是个脾气乖戾、粗暴蛮横的老头,但以他的金钱、地位拥有程度来看,人们还是很乐意来捧场,庆祝他的六十岁生日的。宴会上宾客如云,就证明了这一点。

欢呼声中,杜卡达举起了酒杯,声音洪亮地说:“我今天不作演讲,讲个故事吧。一头年轻公牛和一头年老公牛站在山坡上,望着山坡下面的一群母牛,两头牛在谈着各自的理想。年轻的公牛说,我希望能得到那头漂亮的小母牛;年老的公牛却说,我要得到所有的母牛。两头牛的理想是不一致的,因为小公牛比不上老公牛成熟。”

他说着拍了拍身边的妻子里萨:“你喜欢我这老公牛吗?”

全场哄然大笑。杜卡达比里萨大二十岁,所以他自称老公牛。

大笑的客人中,泰马克显得与众不同,他自己明白这与众不同意味着什么。就在今天上午,里萨打完网球在更衣室里洗澡,泰马克就溜进去和她交欢过。他们两人的奸情早就开始了,只是瞒着人而已。泰马克瞧着得意洋洋的杜卡达,心里很受用。呸!什么老公牛,里萨当然喜欢二十多岁的小公牛,六十岁的老公牛能有旺盛的精力吗?笨蛋!

泰马克拿起一杯香槟,慢慢地啜着。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人走过来打招呼道:“马克,你好吗?”

泰马克觉得此人极面熟,只是一下子想不起名字来。

那男人道:“莫白恩,在俱乐部认识的,有印象吗?”

哦,原来是他!两个人碰碰杯,谈起了闲话。莫白恩从事艺术品的买卖,泰马克也喜欢艺术品,谈了一会,杜卡达过来道:“你们谈些什么呀?”

泰马克道:“我说有钱好,有钱可以买到好品位的艺术品。”

莫白恩笑了:“里萨最好,既有钱又有艺术品,还有好的品味。”

杜卡达拍了拍泰马克的肩膀:“老莫,还记得我们当年像泰马克这般年轻的时候吗?”

“老喽,不中用了。”莫白恩道:“二位谈,我去换杯酒。”

杜卡达很欣赏泰马克的俊脸:“你确实身材一流,可以凭这去犁许多地。怎么,一次可以对付一个班吗?”

泰马克眨眨眼睛:“我喜欢成熟的女人,不爱雏娃。”

“那你得当心,妒忌别人的丈夫是颇危险的!”杜卡达哈哈笑着,又和别人搭讪去了。

莫白恩又凑过来了:“马克,你和杜老头谈生意吗?”

泰马克意味深长一语相关地道:“不,我和他兴趣相同而已。”

莫白恩也意味深长一语相关地道:“我和你也兴趣相同吧。”

泰马克的本意是指公牛母牛的事,那莫白恩是指什么呢?指艺术品吗?泰马克正欲问问,却见杜卡达拿着一支猎枪冲出来,大喊道:“各位且看我宝刀未老!”

说着举枪朝窗外打去,枪响处,花园里的竖灯呯然粉碎。一枪一盏,六枪六盏,确实好枪法。客人们对杜卡达喜怒无常的表现早已司空见惯,个个无动于衷,只有里萨劝道:“卡达,别疯了!”

杜卡达扔下枪,挥手道:“晚会完了,各位走吧,晚安!”

说着竟动手推客人出门,然后蹬蹬蹬地跑上楼去。

里萨客客气气地把客人送出大门,泰马克拉在最后。她告诉他,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已经过够了,再也无法忍受下去。杜卡达时常弄些危险的玩艺儿来捉弄她,譬如在床头放一只苹果作为靶子练枪法,却欣赏她躺在床上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。她说得泪眼婆娑,泰马克只好安慰她,说先忍着点。

里萨回到楼上梳头,杜卡达提议她共同上床,理由是今天过生日。里萨梳着头,懒洋洋地道:“你怎么又来个怪念头?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,我早过了更年期,对性事没有半点兴趣。一般女人是四十五,可医生说我早了许多年。你早点睡吧,我还得看看电视。”

她溜到楼下,看了会儿电视,见杜卡达还没睡,就打了个电话给泰马克,叫他别等了,以后有机会再见面。她根本不知道,此时的泰马克正搂着另一个女人躺在床上,这个女人便是泰马克的女朋友。

女朋友对泰马克的表现很不满意,因为他和里萨来往很久了,还没有捞到什么,上几次成绩斐然,最糟糕的一次也赚了那妇人的一块名表。泰马克说,要忍耐,要等待,里萨有很多钱,时机一成熟就狠捞她一把。女朋友抱怨说,她能忍受,却不能太久,男友与别人私通,心里总不好过,不过为了将来,姑且强忍吧。

第二天泰马克出门不久,便感到有人在暗暗跟踪。他拐过几条街道,突然藏在一座雕像后,待跟踪者走过来茫然不知时,沉着声音嘲弄道:“你的跟踪术还得拜师求艺哪!”

那人是莫白恩,一时间显得很狼狈。泰马克得意地问:“莫先生跟踪我有何贵干?”

“你让人难以理解!”莫白恩有些紧张地说:“你聪明能干,英俊,有吸引力,为什么要住在那么寒酸的地方呢?”

泰马克坦然道:“我是个穷人,没有钱。”

莫白恩道:“但你的银行户头数字却不少。”

“你真无聊!”泰马克生气了:“我多少钱不关你的事,你为啥查我?”

莫白恩道:“据说有钱人会患一种恐惧症,你该不是这种人。”

泰马克厉声问:“你究竟想干什么?”

莫白恩耸耸肩:“我只是好奇而已。”

“你算是恐吓我吗?”泰马克悻悻地一挥手。

莫白恩道:“你若不是就别怕!”

“我不怕,我当然不怕!”泰马克不想和莫白恩纠缠,扬长而去。

泰马克和里萨幽会时,对话是这样的:

“我们私奔吧,马克。”

“不行。你得说服卡达,让你体面地离开。”

“他不肯的,那样他得付我一大笔赡养费。”

“你跟了我,我无法供给你豪华挥霍的生活。”

“你的收入不是挺好的吗?”

“不好,最近生意很难做,加上最近运气很差,手头拮据。”

“你没事吧?”

“最终会没事的。”

“你需要多少钱?”

“很多,五万元。”

“并不多。”

“我不能用你的钱。”

“我自愿给你的。只是支票上要有我和卡达两个人的共同签名才可以取钱。”

“怎么卡达竟然这样不信任你?”

“我们结婚时他查过我的投资,说我不善于管理,开除了几个人后,情况明显好转。当时我是喜欢他的这种毅力才嫁给他,谁知竟失去了财权。”

“而且你现在很怕他。”

“是的。几年前他心脏病发作几乎死去,却又活了过来。我不能没有你。”

“我没有能力给你钻石。”

“我有钻石,我只求和你在一起。”

泰马克和女朋友相聚时,对话是这样的:

“我会成功的。”

“你早就说能轻易地拿到五万块,现在呢?”

“我不知道她拿钱要夫妻合签名的。”

“你打算假冒杜卡达的签名?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小心露了馅。”

“每一次少拿一点,他不会发现的。”

“要多久才能拿到五万元?”

“一年吧。”

“太久了。”

“不能太快的。”

“我不能容忍你爱她,你们断了吧。”

“里萨只是又一个目标而已。”

“我受不了!”

“我爱你。来吧。宝贝。”

泰马克接到里萨的电话,连忙开车赶去。不一会,里萨也开车来了,只见她眼角青肿了一块,泪痕斑斑。她说,她已把她和泰马克的事告诉了杜卡达,结果被杜卡达揍了一通。泰马克一听,心里凉了半截,觉得发财机会可能会落空。里萨却说,她不能再等了,就向杜卡达伸手要钱。杜卡达不肯给钱不肯离婚,威胁说要钱只能等他死后去继承,否则可以在法院拖几年也无所谓。不过里萨不在乎,不要钱只要泰马克。

泰马克想了一下,问道:“他现在在哪儿?”

里萨擦擦眼泪:“在家里,已经喝得烂醉了。”

“烂醉了?”泰马克思忖着这句话,一霎时心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,他果断地说:“你马上去找间饭店,去喝酒吃饭,故意找人谈话以引起别人的注意。明白吗?”

里萨不明白:“你干什么?”

泰马克说道:“我要他明白你有应得的一份钱。”

里萨有点担心:“他脾气坏,又有枪。”

“我会应付的,你放心。”

泰马克开车去到杜家,杜卡达果然醉得不省人事,睡在地下。他把杜卡达扛上楼去,进到卫生间,把浴缸放满水,脱掉杜卡达的衣服,把整个人浸到浴缸里。不一会儿,杜卡达就完蛋了。泰马克找块布,抹掉水龙头上的指纹,却听背后有人说:

“干得太漂亮了,我还不相信你有这个胆量哩!”

泰马克舒一口气,对里萨道:“我也不知道自己有这个胆量。”

里萨笑道:“做富有的寡妇总比做逃亡的妻子好。”

“当然,”泰马克道:“他说你要钱只能等他死后去继承,我就用了这个法子。瞧,他洗澡时心脏病发作,头撞到水龙头上,实在遗憾。我们报警吧。”

里萨掏出一支手枪指着泰马克:“我已经报警了。”

泰马克不明白:“什么?”

里萨得意地道:“他心脏非常好,确实壮如公牛。你杀了他,钱就都是我的了。”

“是我们的。”莫白恩从门边走出来,接过了里萨的枪,仍然指着发愣的泰马克。

“这好玩吗?马克!”里萨掏出手帕,把眼角那块貌似青肿的化妆油彩抹去。

(此文发表在《关东文学》1988年5月号。)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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